从蚂蚱Taco到羊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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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餐厅的墨西哥大婶把我们心心念念了很多天的taco噔的一下扔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面面相觑了半天不知道如何下手。

 

这不是普通的taco,而是墨西哥南部城市瓦哈卡最为著名的食物之一 – 蚂蚱taco。虽然饼底还是墨西哥随处可见的最为普通的玉米饼,可是卷的不是我们熟悉的烤鸡丁牛肉丝或者是墨西哥煎香肠,而是真真正正的蚂蚱!蚂蚱们被除去手脚触须,浑身油亮通红的被裹在玉米饼里,上面放着绿色的牛油果点缀。“这道菜红配绿还挺有卖相的”,我调侃玻璃丝,再看他,正捏起一只蚂蚱细细打量。

 

瓦哈卡的著名美食-Grasshopper taco

 

瓦哈卡原名为纳瓦特尔语的“Huaxacac”,意即“长有红枝树木的地方”。16世纪西班牙人侵入墨西哥后,将“Huaxacac”改名为西班牙语名Oaxaca,它是墨西哥原住民文化保持的最为完好原汁原味的一个城市。特别是瓦哈卡的美食,曾经看到有人说过,如果墨西哥的美食可以在世界美食的舞台上占据一席之地的话,那么最大的功劳应该归功于瓦哈卡人的厨房。所以虽然墨西哥城有诸多世界一流的博物馆教堂阿兹特克遗址,我们还是觉得还是墨西哥城有太多大城市的气息,所以在墨西哥城稍作休整两三天之后,我们便迫不及待的驱车南下,用了一整天的时间直接开到瓦哈卡市,只为一尝被UNESCO评为世界文化遗产的瓦哈卡美食。

 

市场上随处可见堆成小山的Chapulines (蚂蚱)

 

终于,玻璃丝决定不再折磨那只被他捏在手里的蚂蚱,下定决心一下把整只蚂蚱扔进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他细细咀嚼了好半天,咕嘟一声吞下肚,给我一个大大的微笑,“还不错哟,快尝尝!”

 

我不太清楚他是真的觉得好吃还是逗我玩的,决定还是自己尝试一下。可是我是真的没有勇气去细细品味蚂蚱的味道,于是眼一闭心一横像墨西哥人一样卷起玉米饼,不管是蚂蚱还是牛油果统统放马过来让我一口吃掉吧。

 

一口咬下去是玉米饼和牛油果的柔软中带着蚂蚱脆脆的口感,我不敢去细想蚂蚱到底是什么味道,只觉得有点像辛辣的带皮的炸虾,然后便囫囵嚼了两下吞下肚中。

 

Mission Complete。终于可以体会到之前和我的美国老板们去中国出差的时候,老板们吃到诸如像鸭舌鸡爪或者鱼眼之类的东西时略为尴尬的表情。虽然在旅行中会时时想要努力体验当地人的生活和文化,可是有一些事物,浅尝辄止便好吧。

 

不过幸好蚂蚱taco只是瓦哈卡美食的很小一部分。在瓦哈卡的一整天,我们几乎吃遍了所有的叫得上名字的或者叫不上名字的当地小吃,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瓦哈卡的七种Mole。所谓的Mole是一种当地人用各种烘烤过的原料磨成粉末然后慢火熬制成酱汁,这样各种原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成为丰富、复杂、多样同时互补的风味。其中每种Mole的原料各不相同,例如制作过程最为复杂的是Mole Negro (黑Mole),是主要由巧克力和各种当地的不同品种的辣椒制成,还有比较寻常的是Mole Colorado (红Mole),原料中带有不同种的辣椒,杏仁,巧克力以及一种略带甜味的香料。当Mole做好之后,瓦哈卡人会将Mole酱汁浇在鸡肉、牛肉或者墨西哥香肠上,尝尝伴着米饭或者Tortilla (玉米饼)。

 

我们尝试了Mole Roja – 看上去有点像我们的红烧酱汁,可是吃起来却完全不同,甜中略带些许苦味

 

在瓦哈卡还有一种非常特别的食物就是Carnes Asada,在我看来就是各类烤肉。在瓦哈卡市著名的十一月二十日市场(市场的名字就叫十一月二十日),有一整个区域是属于Carnes Asada的。你现在一排排的肉铺前选择想要烤的肉,大多数是切成薄片的牛肉、猪肉或者一条条圆圆的香肠,选好肉之后在旁边的几排长条桌椅区域找到座位,接着店家就会把烤好的肉端上桌,伴着各式烤蔬菜凉菜和玉米饼。在饭点或者周末常常是一座难求,很多当地人带着一家子老老少少来到这里占上一长条的桌椅一起喝酒吃肉聊天,好像回到国内的大排档或者串吧,烟雾缭绕中浓浓的都是生活气息。

 

当地的妇女将肉片蔬菜放在炭火上炙烤,很远的地方都可以闻到烤肉的香味

 

虽然我们一天内就基本尝遍了瓦哈卡大多数的推荐美食,但我们还是在这里呆了三天,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的墨西哥的朋友强烈建议我们到瓦哈卡一定要去离城里三十分钟车程的Tlacolula市场,而且一定要周天早上去,据说这是墨西哥境内最大的原住民市集。周天早上我们早早的到了那里,原来Tlacolula是瓦哈卡周边的一个小城,但是每到周天的时候就会把城里的主要干道围成市集,周边山里的原住民都会在这个时候到Tlacolula来赶集,渐渐的这里便成为墨西哥最大的原住民市集。我们将车停在城周边,下车走了不到两个街区,瞬间熙熙攘攘的人群便出现在眼前。街两边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各种小贩,卖水果蔬菜的,孩子的鞋子的,墨西哥工艺品的,冰淇凌的,零食的,还有鸡啊牛啊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音乐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欢笑声伴着墨西哥原住民服饰的鲜艳色彩,一时间让你感觉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

 

星期天早晨和当地原住民一起去Tlacolula市场赶集

 

我们在一个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前驻足,不知道卖的是什么好不好吃而有些犹豫之时,正坐在摊前喝着肉汤的一个打扮入时的墨西哥姑娘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对我们说 “这是羊肉汤,是这里的特色之一,你们一定要尝一尝!” 难得在这里碰见英语这么好的当地人,听她这么一说我们便在她对面坐下跟她攀谈起来。原来她是在墨西哥城的一个留学机构工作,这次趁着长周末来瓦哈卡的叔叔家,顺道逛一逛市集。“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墨西哥年轻人去国外读书,最多的是去智利阿根廷这样的国家,其次是去美国加拿大的,你们随便在街上问一个当地人,他们一定是有家人是在国外的。”

 

Tlacolula市场上你可以尝尽各种当地小吃

 

聊天之际,羊肉汤端上桌,汤底浓厚味道鲜美,但是似乎羊肉并不是很好的羊肉,而是一些羊肺羊杂等边角料。“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这次来瓦哈卡吃到的食物虽然都很特别,但是其实不太算得上是顶级美食呀?”玻璃丝边喝汤边悄悄地问我,“虽然他们的烹饪水平非常高,但是似乎食材上并不是非常好的食材。好像,好像他们能找到什么就用什么来做菜,不管是蚂蚱,羊杂还是别的一些。”

 

其实我也有类似的感觉。突然想到玻璃丝的墨西哥裔的朋友爱德华得曾告诉过我们,虽然墨西哥已经从西班牙殖民中独立了有快两百年,可是似乎西班牙人留下的等级制度依然存在。在墨西哥即使是今天,占据国家政治经济命脉要职的仍然是欧洲白人移民的后裔,在社会阶层中其次是欧洲移民和当地原住民的混血,而真正的原住民自始至终都在社会的最底端,无论是几百年前被西班牙人奴役被迫工作在瓜纳华托的矿井中,还是今天无论是在城市还是乡村甚至是在美国从事着社会中各类最最基本的工作。而以原住民为主的瓦哈卡和恰帕斯州就是这个理论的最有力的依据。虽然风景优美资源丰富,可是这两个州永远都是墨西哥最为贫穷的地区之一,而当旅游者吃着蚂蚱taco喝着羊杂汤感受着最原汁原味的墨西哥原住民文化的时候,也许很少有人会想到,为什么是蚂蚱和羊杂而不是鲍鱼或熊掌。

 

市集街中心,一个年迈的原住民老奶奶正提着一挂大蒜叫卖,这挂大蒜在市集上无数五光十色的商品中显得微不足道。人们从她面前走过,似乎都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半个小时过去了直到我们喝完羊杂汤,她都没有卖出去一颗半毛钱的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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