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第93天的碎碎念 – 慢点,再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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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十天,不是一百天,93似乎只是一个非常随机的数字。但当我写下标题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感叹,哇哦,已经93天了。
 

93天似乎很长,我们在墨西哥的Copper Caynon看到最美的日落,在危地马拉看见火山爆发,在洪都拉斯跟尼摩船长一起在深海旅行,在尼加拉瓜放生刚出生的小海龟,在巴拿马的加勒比海里潜水。。 很难想象所有的这些都是在这93天中我们所经历的,因为似乎每一个地方都在记忆中遥远的地方。
 

而93天也很短,仍然记得当我们开着Fred在一月的一个寒冷的傍晚离开波士顿的时候,我们行驶在Toben Bridge上,看着桥两边一栋栋建筑道路的街灯慢慢离我们远去,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这些熟悉的街道和楼房。而似乎像坐上了时间机器一般,嗖的一下,我们已经在93天之后哥伦比亚的一个叫卡塔赫纳的美丽海港小城了。
 

有的时候联系在美国的朋友们看看大家的近况,她们总会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到XX地方呢?每到遇到这样的问题我总是有些语塞,“我也不知道哇。。”
 

“那你们总该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到XX国家吧?”
 

“好像还是不太知道哇。。”
 

“。。。”
 

每当谈话进行到这个时候,我觉得可能给他们的感觉是“怎么这么不靠谱”,不然就是“是不是忽悠我们的呀”之类的。在这里我要细细道来一下。
 

当我们刚刚出发的时候,脑海中充斥着:“哇!我们马上就要穿过中南美洲开去到阿根廷啦!” 诸如此类的想法。虽说人似乎已经放下一切在路上,可是似乎思维还是在工作时候的思维,虽说现在没有了MBO (主要工作目标),可是还是被这样的思维束缚着,每天都在计划着明天要到哪里,到了明天就一定要到达这个目的地。就这样以“Go Go Go”类似的心态用了一个星期从横穿美国南北,然后用了三个星期的时间穿越了墨西哥。直到二月初我们到达危地马拉的时候,我们突然间意识到,“Hold on a sec (等一下),我们这是在赶什么呢”?
 

我们开始有意识的放慢脚步,2月中我们来到了危地马拉被火山包围的阿提特兰湖 (Lake Atitlan)。在《美丽新世界》中,作者曾向它深情表白:“科莫湖,在我看来,触到了如画美景的极限,但阿提特兰湖,如同科莫湖配上几座雄伟的火山,那实在是美的太过分了。” 我们在一个炎热的一天在危地马拉似乎永远不会笔直的山路走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当我们登上最后的一座高山时,阿提特兰湖像一面深沉的似乎蓝的发黑的镜子一般出现在我们面前,美丽的无法让人挪开视线。湖水被环绕在大大小小的火山之间,在山顶上远远的可以看到湖边一座座散落的玛雅人的村庄。
 

从山顶俯瞰阿提特兰湖

 

我们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的露营地过夜。露营地是一个法国人修建的,十年前他和我们一样旅行来到这里,深深的爱上了这片湖和淳朴的玛雅村庄,便停下脚步,在这里建了一座民宿和露营地,希望向来到这里的旅行者介绍阿提特兰湖的美。经过许多年的建设,他的露营地成为了阿提特兰湖边最好的露营地,整个建筑群顺着湖边连绵的山脚而建,露营者的车辆帐篷被安置在离湖边较近的草地上,而民宿在高一点的山坡上铺开,但无论是民宿还是露营,你的面前都不会有任何遮挡,透过窗就是巨大的澄澈的湖。
 

阿提特兰湖,火山和弗雷德

 

当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们瞬间便深深爱上了这里。清晨醒来,从帐篷中便可以看见美丽的阿提特兰湖,不远处的休眠的阿提特兰火山有时被笼罩在云雾中羞羞答答,有时太阳高照清爽无云他便大大方方的展现在我们面前。而更妙的是稍稍远处的火地岛火山 (Vocan de Fuego), 他不仅是一座活火山,也是一座异常活跃的活火山,甚至活跃到几乎每一个小时都要喷发一次。我们就这样躺在帐篷中,或者树荫下的吊床上,有的时候聊聊天看看书,而更多的时候甚至什么也不做,只是望着远方的火山发呆,看他瞬间喷发生成一团黑灰色的蘑菇云般的浓烟,然后蘑菇云缓缓上升,逐渐散开,直到消失不见。就这样我们可以看上很久,但从未觉得厌倦,每一次他的喷发都让我感觉到内心轻轻的震颤。
 

望湖发呆中

 

看累了饿了便支上炉子开始生火做饭。法国人贴心的给所有的露营者提供了生鲜快递服务,不用去到村庄,就会有皮肤黝黑穿着传统彩色裙子的玛雅姑娘提着篮子将食材送到你的车前,有时是一小块鸡胸肉,有时是冻的硬邦邦的鱼,但一定有新鲜的番茄、芥蓝或者西兰花,价格实惠,鸡胸肉两美金,鱼块四美金,将肉块用黄油在平底锅里小火煎了,撒上盐和黑胡椒,蔬菜就用大火翻炒,再拌上从波士顿带来的老干妈,就这样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就做好了。没有烛光,但有满天繁星,浪漫美味的晚餐原来可以如此廉价。
 

繁星下的我们

 

正午时分如果太热你我们就坐上一块钱的突突三轮车下山去到最近的村落,或者从露营地的码头坐水上出租车去到湖对岸的村子。在阿提特兰湖边一共有11个大小不一的玛雅村庄,有的村与村之间有土路相联,有的村子只有坐船才能到达。每个村庄都特色鲜明,有的被背包客占领布满大大小小的青年旅舍和咖啡店,有的村子成为嬉皮士的修行地,还有的村子仍保持着原汁原味的玛雅文化。我们顺着村中的小道溜达,累了便找个咖啡店坐坐喝喝咖啡看看书,直到太阳下山。

 

湖边的一个村庄

 

我们原本只是想在阿提特兰湖呆两天便去往下一个目的地,结果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四天过去了,我们仍然在那里,时间似乎在这里失去了效力,我们完全的停了下来,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像我们这样在这世外桃源忘了时间的并不只有我们一个。我们的邻居是一个加拿大的一家六口,爸爸妈妈带着从两岁到十岁的四个孩子开着他们的房车从加拿大开到这里,原本只打算呆两个星期,结果一住便是两个月。在他们的旁边是一个从加州来的美国三口之家,父母都曾是硅谷高科技公司的高管,辞职之后也是带着她们七岁的小女儿开车从加州到这里,后面的故事很相似,他们在这里的时间从计划的一个星期变成了一个半月。四个孩子在我们的露营地整天厮混在一起,快乐的像是发了疯,领着他们的父母,一会在玩起了人人是公主的游戏,一会一个接一个的在草地上打滚。看着这样的场景,很容易会让人觉得这样的生活会就这样一直下去。

 

可爱的小邻居们

 

但我们还是终究离开了这里,继续我们的旅程, 我们的邻居们也总有一天要离开。但我觉得我们在阿提特兰湖似乎是理解到了什么。

在我们过去二十多年有意识以来的人生中,似乎不断的向前总是有个目标,一个目标达成了再制定新的目标,不管是在学校工作中,抑或是生活中,不管这个目标对我们而言是有意义的目标还是无意义可又不得不去做的目标。我们已经习惯了在身边的人们和周围社会的期待中向前冲冲冲,从未想过慢一点,甚至停下来,以至于当我们离开我们习惯向前的生活之后,我们仍然带着这样的惯性在旅途中,直到我们到达这个危地马拉的世外桃源。

 

玻璃丝在村里交到的新朋友

 

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的生活太消极或者不求上进,我们也知道生活不会就这样一直下去。但是在这短短的一年之中,我想放下所有的约束,按照自己的内心活一下,看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不想去到下一个目的地就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晃荡了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也不用自责,只是喝喝咖啡看看书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也是我三个月以来和以往的各种旅行的不同之处。以前当只有一两个星期的假期的时候,到了一个地方总想看尽所有的风景,每天早出晚归睡眠不足只是担心自己错过了什么。而现在,我似乎可以放下“游客”的魔咒,不管到哪里,只是安安心心的做一会儿“当地人”。
 
在旅行中也会遇到比我们“更不靠谱”的旅人,当你问起: “你的目的地是哪里呢”?他/她会说:“我也不知道呀。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那你打算旅行到什么时候呢” 你又问,他/她会说:“我也不知道呀。旅行到什么时候不想旅行了吧。”
 
这时候,你的所谓的“社会责任感”会不由自主的油然而生,你会想,怎么可以这样呢,旅行这么久怎么生活呢,怎么回馈社会呢,他/她的家人怎么办呢。。。
 
但猛然间你会意识到,这与你何干。
 
村上春树在《地下》中曾写道:“人应当是自由的,人应该是‘绝非其他任何人的自己’。然而好事多磨,面前横着一条巨大的社会潜规则:个人差异必须不致大大偏离社会的一般认识。” 即使有的社会的“一般认识”比另外一些社会的“一般认识”要宽容许多,个人对自我身份的确立的追求与社会对这种差异的容忍程度永远是一个博弈向前的过程。
 
而似乎这也是我越来越享受我们的旅行的原因之一,在路上,我可以做我自己,不管是懒惰的我,创造性的我,勤劳的我或是无聊的我。而只有先有了自我,才会有工作中的我,家庭中的我和社会中的我。
 
旅行到了一半,我们越走越慢。
 
 

我们

 

One Response

  1. Ali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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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酷了!
    很羡慕这样的生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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